“公民同招”實現(xiàn)中小學同時“起跑”——聚焦二〇二〇年各地義務教育學校招生入學改革新進展

近日，北京市發(fā)布2020年義務教育階段入學政策，多校劃片入學以及民辦學校與公辦學校同步招生的“公民同招”舉措，引發(fā)社會廣泛關注。這既是我國義務教育不斷改革的縮影，也意味著義務教育階段幼升小和小升初入學格局將發(fā)生重大變化，同時也標志著公辦和民辦學校進入公平競爭、相互促進的良性發(fā)展時代。

自2019年7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出臺以來，全國31個省份全部出臺了2020年中小學招生入學具體實施細則，明確提出全面推行公辦和民辦學校同步招生，對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計劃的，實行電腦隨機錄取等“新政”。

此次教育部要求“全部”“同步”“穩(wěn)步”推進的“公民同招”改革，究竟將給義務教育招生格局帶來怎樣的變化?公辦和民辦學校又將面臨怎樣的機遇與挑戰(zhàn)?

“公民同招”使義務教育回歸公平起點

按照各地發(fā)布的中小學招生入學具體實施細則規(guī)定，“公民同招”是指公辦和民辦學校實行同步報名、同步錄取、同步注冊學籍。

“公民同招”雖然最近成為老百姓談論的“熱詞”，但它并非新鮮事物�！吨泄仓醒雵鴦赵宏P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明確提出，“民辦義務教育學校招生納入審批地統(tǒng)一管理，與公辦學校同步招生;對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計劃的，實行電腦隨機錄取”。教育部在2018年和2019年做好普通中小學入學通知等文件中，也多次強調要推行“公民同招”。

事實上，在各地全面實行的義務教育學校招生入學新規(guī)，是對這些“上位”政策精神的進一步細化和具體落實。

今年3月，浙江、江蘇、上海等地發(fā)布2020年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招生入學工作的實施意見，提出全面實行公民辦學校同步報名、同步開展錄取、同步注冊學籍，對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計劃的，實行電腦隨機錄取，并對公民辦學校的招生報名時間作出了嚴格限制。

以前，往往是民辦學校提前幾個月甚至大半年招生，掐尖搶生源，公辦學校往往是在規(guī)定時間內才啟動招生�！斑@導致一部分優(yōu)質生源提前被民辦學校挑走，不僅干擾了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正常的招生秩序，還加重了家長的焦慮�！北本┦泻５韰^(qū)教育科學研究院院長吳穎慧表示，長期以來，民辦學校借助“掐尖”招生帶來的先發(fā)優(yōu)勢，給部分家長造成“民辦強于公辦”的片面錯覺。

“在過去，由于對民辦學�！�可以自主確定招生范圍、標準和方式’的片面理解，忽視了所謂‘招生自主權’也是在一定法律范圍內的自主權，導致民辦學校不受約束地擴大范圍招生，沖擊了招生秩序�！北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政策研究院執(zhí)行院長張志勇表示，義務教育法規(guī)定適齡兒童施行免試就近入學，民辦教育促進法規(guī)定民辦學校應當符合當?shù)亟逃�發(fā)展的需求、與公辦學校具有同樣的法律地位。

“從法律條款來看，公民辦學校都應當遵守免試就近入學的要求�！睆堉居抡J為，各地招生新政體現(xiàn)綜合執(zhí)法的理念，強調了義務教育公辦民辦學校一視同仁、平等發(fā)展的原則，完善了民辦義務教育學校招生政策，對促進義務教育持續(xù)健康發(fā)展意義重大。

“我們曾為了女兒上學，做著‘保公辦、沖民辦’的兩手準備，如今看到‘公民同招’的消息反倒不用糾結了�！奔易≌憬�省寧波市海曙區(qū)的林女士女兒今年將上小學，看到浙江實行公辦民辦學校同步招生的消息后，她決定為孩子填報家門口的公辦學校。

作為民辦學校“擇校熱”的一劑“退燒藥”，“公民同招”推出后的政策導向作用明顯。5月8日，上海市完成了2020年義務教育入學相關登記報名工作。數(shù)據(jù)顯示，上海2020年小升初信息確認14.16萬人，其中報名民辦初中的學生有2.52萬人，民辦初中報名人數(shù)與招生計劃數(shù)之比為1.43∶1，與2019年相比呈現(xiàn)下降趨勢。

“‘招生新政’弱化了家庭的擇校動機，減少了學校間的差異，將使區(qū)域間的教育資源分配更加均衡�！蓖瑵�大學教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張端鴻說。

華南師范大學附屬中學校長姚訓琪說，當前，國家義務教育階段的目標，是辦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公平擺在優(yōu)先地位。在此背景下，各地招生新政策強調就近、免試、隨機入學，很顯然突出了教育的公平價值取向。

有學者認為，各地教育行政部門根據(jù)《意見》要求，對義務教育階段民辦學校招生納入審批地統(tǒng)一管理，并實行公民同招，符合我國教育事業(yè)的管理體制和供給體制相關法律規(guī)定，既嚴格遵循了法律規(guī)定的義務教育公共服務屬性，充分體現(xiàn)了保障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基本要求，使民辦義務教育回歸到教育公益屬性上，回歸到保障每個孩子入學機會公平的軌道上，也體現(xiàn)了義務教育高質量均衡發(fā)展的政策努力。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第八條規(guī)定：教育活動必須符合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吨腥A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第二條規(guī)定：義務教育是國家統(tǒng)一實施的所有適齡兒童、少年必須接受的教育，是國家必須予以保障的公益性事業(yè)�！吨腥A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第三條明確：民辦教育事業(yè)屬于公益性事業(yè)，是社會主義教育事業(yè)的組成部分。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強調“不得設立實施義務教育的營利性民辦學�！薄＿@些法律規(guī)定表明，民辦教育屬于公益性事業(yè)，它的設立和管理必須符合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

各地政策“齊步走”牽住義務教育良性發(fā)展的“牛鼻子”

“從2020年起，廣東將對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計劃數(shù)的義務教育階段民辦學校，實行電腦隨機搖號錄取，不得以過往的所謂‘密考’成績作為依據(jù)。”廣東省教育廳副廳長王創(chuàng)明確表示。

強調入學招生紀律紅線，明確嚴禁提前招生、公辦民辦學�；旌险猩�等政策，是今年各地政策的重點。

海南省強調，嚴禁所有公辦民辦義務教育學校以競賽、證書、冬令營夏令營集訓等作為生源選擇依據(jù);外語類特色學校(不包括特色班)只能進行語言能力測試或專業(yè)能力測試，不得進行其他學科測試;安徽要求嚴格執(zhí)行免試就近入學，不得以面試、面談、測評等名義選拔學生，義務教育學校不得招特長生;貴州要求嚴格規(guī)范中考加分，全面取消各類特長生招生……

今年1月，廣東省人民政府教育督導室對10所中小學違規(guī)招生行為進行全省通報批評，其中9所為民辦學校，分別存在“面談測試”選新生、以體驗活動選拔生源等違規(guī)招生行為。

“義務教育適齡兒童處在人生起步階段，發(fā)展?jié)撃芫薮�，以各種考試、所謂特長將成長中的孩子強行劃分為三六九等，既不公平也不科學，會嚴重影響學生的全面發(fā)展和綜合素質培養(yǎng)�！睆堉居抡f。

“以往這段時間，身邊朋友都忙著帶孩子參加各個民辦學校的‘密考’、面試�！鄙綎|家長李先生表示，今年入學新政推出后，自己的心態(tài)放松了許多，“過去，一聽別的孩子又上了什么新課我就緊張，緊跟著就要報班，生怕孩子掉隊�，F(xiàn)在，我給孩子報特長班時，考慮更多的是孩子的興趣。”

“‘公民同招’將會降低競爭強度，家長的教育焦慮也會進一步得到緩解。因此，在這個指揮棒下，今后，家長們就沒必要再在孩子學習上過度投入，超前教育問題也將會得到一定的抑制�！睆埗锁櫛硎�，新政策能有效阻斷教育培訓機構和部分學校招生入學之間的利益關系，實現(xiàn)從“挑好學生”到“教好學生”的教育回歸。

從入學招生管理上看，政策的“齊步走”是這一輪改革的一個顯著特征。梳理各地的《實施細則》不難發(fā)現(xiàn)，各地不約而同地提出，“民辦義務教育學校招生納入審批地統(tǒng)一管理”，強調屬地管理原則，明確了組織適齡兒童入學是政府行為，公辦、民辦義務教育招生入學工作由地市或縣級教育行政部門統(tǒng)一組織實施，學校不得自行組織報名。

學校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計劃數(shù)后，如何進行轉移錄取和電腦派位?統(tǒng)籌中的排序問題如何解決……面對更為復雜的入學招生工作，各地教育行政部門結合實際，穩(wěn)步推進“公民同招”等招生新政平穩(wěn)落地。

黑龍江省提出，在錄取和分班過程中，邀請紀檢監(jiān)察部門、新聞媒體、家長代表等參與，全程接受社會監(jiān)督，保證招生公平和入學機會公平，確保任何學校不享有提前招生特權;北京市各區(qū)發(fā)布義務教育階段招生細則，對民辦學校的監(jiān)管、單校和多校相結合的劃片入學方式、學位分派方式、公辦寄宿學校的招生等作出了具體規(guī)定;重慶市則明確每名學生只可選擇一所民辦學校，公辦、民辦學校不能兼報。對于未被民辦學校錄取的學生，回到公辦學校錄取體系，由教育部門統(tǒng)籌安排……

“以往，教育改革的目標指向了對外部教育資源配置的最大和最優(yōu)，‘公民同招’正是從招生這件‘關鍵小事’入手，從源頭上促進形成良性競爭機制�！闭憬�省溫州市教育局副局長王劍波說。

“公民同招”不是設置“單行線”，而是促進學校走向“質量競爭”

日前，上海某民辦初中發(fā)文，提醒家長掂量好家庭經(jīng)濟實力后，再決定是否為孩子報名該校。這份多少帶有“勸阻”性質的文章，被視作“公民同招”后民辦學校“焦急”“不安”的現(xiàn)實寫照。

毫無疑問，隨著“公民同招”政策的推進，公辦和民辦學校過去不平等競爭的格局將有望得到改變。但是，“公民同招”并非“單行線”。有專家表示，“公民同招”不是對哪一類教育的抑制，而是對標義務教育適齡學生入學“就近、隨機、公平”的總要求，通過規(guī)范招生行為，打造更加公平、更有質量的義務教育生態(tài)。

今年以來，除了規(guī)范民辦學校招生行為，各地也通過出臺各類政策，促進公辦、民辦學校協(xié)調發(fā)展。

上海市教委明確表示，將在加強公辦學校建設的同時，繼續(xù)積極支持民辦學校特色發(fā)展，推進特色學校、特色項目、特色課程建設，作為“不挑選生源的學�！毕硎芘c公辦學校同樣的市實驗性示范性高中名額分配招生計劃;深圳龍崗區(qū)發(fā)布《加快民辦中小學優(yōu)質發(fā)展三年行動計劃》，提出為民辦教育發(fā)展提供專項資金，推進公辦學校對薄弱民辦中小學精準幫助，實現(xiàn)公民辦學校100%數(shù)字教育資源的共享……

記者采訪中，多位民辦學校校長預測，招生新政實施后，優(yōu)質生源大概率不會再像過去那樣“扎堆”于某所學校。這也意味著公辦和民辦學校今后的競爭，將會從“生源競爭”走向“質量競爭”，最終倒逼并促進民辦教育實現(xiàn)內涵發(fā)展和特色發(fā)展。

杭州市民辦學校時代小學校長唐彩斌表示，民辦學校應該充滿活力，為老百姓提供更多元的選擇，做好公辦學校的有益補充，為打造“美好教育”提供助力。

“民辦學校首先是做教育，不是辦企業(yè)，它追求的是公共利益的最大化。所以，民辦教育要回歸到教育的公益屬性，回歸到保障每個孩子入學機會公平的軌道上�！睆堉居抡f。

“雖然都在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手足無措�！�5月9日，在青島市2020年中小學及幼兒園招生工作新聞發(fā)布會后，一位家長表示。近來，隨著越來越多省份啟動2020年中小學招生入學工作，家長和社會上仍然存在一些焦慮不安。

“家長們應該認識到‘教育沒有好壞之分，只有適合不適合’�！焙贾菔卸√m實驗中學校長趙骎表示。

除了轉變家長的教育理念外，陜西師范大學教授張舉范認為，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供給不足，仍是當前面臨的普遍問題，公辦學校之間、部分公民辦學校之間仍然存在一定的差異，這些因素短期內依然會給一些家長造成一定的焦慮。

“義務教育階段，民辦學校和公辦學校都應體現(xiàn)公益性和公平性，二者之間的競爭不在于生源競爭，而在于辦學特色與教育質量的競爭，在遏制了擇校熱之后，提高義務教育整體質量才是當務之急。”張志勇說。

“‘公民同招’是手段，不是目的;是過程，不是結果。這一政策的目的是促進義務教育的均衡和高質量發(fā)展，結果是學生公平享有優(yōu)質的義務教育。”南京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副教授趙麗表示，任何改革都會有陣痛，但“只要方向正確、機制科學，推進規(guī)范，就一定能獲得成功”。(本報記者 梁丹 柯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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